霜降

【翔我】岁月逢花 叁

破镜重圆h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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严浩翔回国那天刚好降温，一出机场就被北方的烈风吹得大脑白了一半儿。他把围巾往大衣里又塞了塞，随便上了辆正在揽客的出租车。

他好久没回T市，四年里变化很大，但要真让他具体说说，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，只觉得哪里都熟悉，哪里也陌生。就例如正在经过的这条马路，两旁还是堆满了各种小吃店超市甚至网吧，可酸辣粉换成了螺蛳粉，网吧也换了招牌，把"冲Q币"几个字抠去；再比如经过二中的时候，学生们还是穿着紫白色校服成群结队，但早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们。

严浩翔把手机握在手里，打开对话框，垂着眼盯着和刘耀文的聊天记录。那已经是好久之前说的话了，他出国之后和朋友联系的很少，以至于四年来，除了每次逢年过节的祝福和平时的几句问候，竟是稍稍一划就能到底。

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2019年8月，那时候高考成绩早就出了，学生们大多都已经收到了将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，刘耀文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拍给严浩翔看，不在T市，但也不远，高铁四十分钟的距离。那时候严浩翔已经在国外上了一年大学，也得知了晏文茵也即将去加拿大的消息，唯独不知道那个人。

刘耀文也算聪明人，尽管严浩翔不问，还是在底下补了一句："之艺去了T大。"

就这么一句话，严浩翔反反复复看了四年。

在国外夜不能寐的时候看这句，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看，甚至被人追着要联系方式，待拒绝之后也要翻出来看看。

他不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，可他还是照做。就像人会呼吸、要吃三餐一样，他总下意识把这个动作当成一个习惯。好像看了这几个字，就有了心理安慰，心里的空缺就能被补上一些一样。

哪怕如今再次踏上这片土地，在出租车上闲来无事，手指无意识滑动也会定位到这里。

因为在加拿大早上了一年学的缘故，严浩翔比国内同届的学生提前毕业，他本想着是在那边再留几年，到时候具体看情况再决定回不回国。可凑巧的是学校正好提出的交换生是和N大做交换，需要一批国外的优秀血液进行项目研究，当时负责的学姐找到严浩翔的时候他正在准备毕业之后的事宜，本来是打算要拒绝的。

学姐点点头表示了解："确实有些麻烦，因为去了N大之后听说待不了几天就要去别的学校再待一阵儿，好像是T大……"严浩翔收拾书的手一顿，不过学姐没察觉，还是继续说下去，"来回跑累不说，你这种快毕业的也有点赶。"

学姐只顾着说完就打算离开，却被严浩翔叫住，"我想再多了解一下，学姐再跟我说说吧。"

项目涉及英语翻译类，需要先在国外进行两个月，严浩翔先让学姐把自己的名字加进去，并把简历开始往T市投。等整套流程走完之后，严浩翔顺便把公寓里所有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，该卖的卖该送的送，为回国做好了准备。

彼时晏文茵和他在同一所大学，听完这一整套即将准备回国的大动作之后，直接震惊到呆在原地，"你这是不打算回来了？"

"毕业典礼回。"他说，"未来再说。"

晏文茵识趣地没再往下说，简单表示了一下支持就没再管了。所幸项目进行的顺利，两个月后严浩翔成功登上了回国的飞机，时隔四年再次回到T市。

细细想来还是有些莽撞，万一什么也没得到，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后要面临的问题还是很杂的，可他来不及多想，一时冲动并不意味着每一步都是没计划的，起码在他看来，走一步算一步的信心还是有的。

况且现在都坐出租车上了，还谈什么后悔。

人生本来就没有定数，步步为营不见得能有多幸运。

住的地方安排到了N大附近的学生公寓，严浩翔运气不错，分配的时候落单成功一个人入住一间，受到热烈欢迎之后严浩翔把箱子拉到自己卧室，十几个小时的风尘仆仆并不让他感到疲惫，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竟是打开地图，搜索了从这里到T大的路线。

打车二十分钟公交五十分钟，不算特别远。

之后严浩翔连澡没洗，趁着还有半天休息时间直接坐了车过去。

T大离二中近，他一路坐过去忽然想起上午坐出租的时候好像经过了那里，由此看来T市真的不算大，可就算这样，还是堪堪错过了一次。

正值下课点，学生们散的到处都是，严浩翔不知道T大到底有几个门，于是就在路口下了车，一路走进去，看见门就在那站一会儿。他长得好看，清瘦又挺拔，像冬日里唯一伫立的白杨，不少人经过的时候都朝这边多看几眼。严浩翔在校园外部绕了一圈，成功找到了学生出入的三个门，再加上每个门都站几分钟，等他打算离开时，天已经黑了。期间他想过是否要进里面去看看，可还是忍住了。

他觉得自己有病，自从回到这里之后他就无法理解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，他忽然想起刘耀文之前跟他说的，姜之艺好像不出校门一样，来找过她一次也没捞到人。他想了想当初刘耀文站在门口低着头叼着棒棒糖的样子，等了俩小时没逮到人，然后气急败坏地给严浩翔去了这么一条消息。

当时的严浩翔怎么想的呢，他盯着屏幕看消息，眼睛好像能把手机盯穿，第一反应竟然是羡慕刘耀文。

因为他可以说去见姜之艺就能去，尽管没见上。可距离，也头一次让严浩翔产生了一丝不那么爽快的危机感。

他明明是生那个人气的，可也得承认，他从没真正放下过。否则也不会冲动回国，更不会在T大的所有门口等那么长时间，等到暮色降临，人声鼎沸。

令严浩翔没想到的是，来了T大的日子竟然比在N大要轻松，就是来做做演讲再指导一下T大学生，工作时间不到几个小时，多数时间都清闲。这天与他同行的另一名N大学生刚好听说这附近有一家菜馆做川菜很正宗，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拉上严浩翔一块去吃，给的理由是："你祖籍重庆的，你替我鉴定。"

算着没什么要紧事，严浩翔便答应下来，他这人外冷内热，非必要不主动社交，除非遇上一个比他开朗一万倍的天天磨他——宋亚轩就是这么一个人。明明是山东人却颇爱南方菜，励志要把中国八大菜系尝个遍。光看那张脸，长得人畜无害清纯可人，实际上个头比严浩翔还猛一点，非说自己是吃馒头吃的。

严浩翔把该给的资料交给负责人，在宋亚轩再三招呼下打算出教室，这时却不小心被刚进来的小姑娘撞了一下，小姑娘长得不高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，这才赶紧鞠躬道歉："不好意思学长！真的不好意思。"

这两天怎么这么多人跟他说不好意思。严浩翔抿着嘴点点头，正打算越过她出去，却听见身后小姑娘对着手机小声嘀咕："之之，快来快来。"

脚步一顿，倒是走不动了。

方苗办事效率很高，在得到可以带人旁听的肯定回答之后火速给姜之艺发了微信："A6 101，速来。"最后还不忘发语音补上一句，"之之，快来快来，帅哥还没走。"

姜之艺早就把羽绒服穿好，她今天虽要去，但还是没打算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在严浩翔眼皮子底下溜达，于是换了长款羽绒服，口罩帽子一块戴，就差把墨镜也戴上挡眼了。她望着镜子里这一身特务一样的穿法，没忍住笑出了声，但还是摇摇头，心一横就出了门。

今天是冬日艳阳高照难得的好天气，昨晚刮得风把雾霾吹散，留着万里无云的蔚蓝一片，阳光透过树杈洒在地上，部分洒在往来的学生身上，照的整个世界都有种暖洋洋的味道。姜之艺就这么裹着一身黑，格格不入地走在路上。

其实她有点后悔，穿成这样无疑会更显眼吧！她透过手机屏幕端详自己，还报着侥幸心理安慰自己：哪怕显眼他也认不出的吧，裹这么严实不说，都四年没见了，要认出来还是很难的哈。

她一面这么安慰自己，又开始安心起来，完全忘了昨天的重逢，她靠一双眼睛就认出严浩翔的事情。

姜之艺头一次觉得从宿舍走到教学楼这么快，她明明已经把脚步放的很慢了，但真正站在那里的时候还是实实在在感到了紧张。

她高考都没这么紧张过，姜之艺忽然想到。

哪怕准备的再好，但当真正再次见到的时候，姜之艺还是屏了呼吸。

那是一个面容姣好的人，黑发打理的很整齐，额前的头发刚好盖住眉毛，薄薄一层随着夏风拂动了两下，精致的五官暴露在天光之下，白皙的皮肤好像闪着一层碎钻般的光泽。让姜之艺不由自主想到了好几年前很爱看的《暮光之城》，那时她靠在椅子上扭头看严浩翔，说你看，你比爱德华还像吸血鬼。

他就这么靠在101的前门，一侧沉在楼道的阴影里，另一侧迎着阳光，整张脸被高挺的鼻骨分为阴阳两面，勾勒出高级的美感来。

好看，是真的好看。姜之艺承认自己自始至终都栽在严浩翔这张脸上，这张脸曾带给她最耀眼的青春岁月，也是后来一经想起，就伴随着心痛夺走氧气。

听见动静的严浩翔抬起头，把目光从手机上拉到姜之艺身上，姜之艺霎时后背就蒙了层汗。

他认出我了。姜之艺想着，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我了。

有时候人醍醐灌顶是一瞬间的事。

也是这一眼，姜之艺才忽然意识到，她还是爱着严浩翔。她的意志摧枯拉朽般扯着她的身子并扼住喉咙，一字一句告诉她，不是喜欢，是彻彻底底地爱着。

而严浩翔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，他的眼睛只在姜之艺身上停留了一秒便挪开，接着迈开步子向她走来。顿时姜之艺的身子僵成石头，连脖子都不会扭动，好似一双巨手自肩膀按下，让她钉在那里一动不动，只剩一双眼珠还能转两圈，于是她就这么看着严浩翔朝着她的方向过来，接着擦肩，只留下一阵清冷的风，凉的姜之艺打了个哆嗦。

第二次。姜之艺默默数着——这是重逢以来，严浩翔第二次沉默地转身离她而去。

—tbc.

不会用太长篇幅叙述之前的事，就穿插着来。

另外烦请各位点点小心心😚